宏綦興業社-專營衛浴設備、水龍頭~

前陣子有一則提神飲料拍攝的電視廣告，描述水龍頭電鍍工人的辛苦和汗水，眼尖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裡就是台灣的水龍頭故鄉「頂番婆」，雖然地處鹿港海隅，卻是國際上水龍頭主要的生產基地，三、四百家小型企業造就了每年600億元營業額的亮眼佳績；在這裡十個人當中就有一個從事水龍頭相關的工作。全球水龍頭相關產品有五成來自台灣，其中又有八成來自水龍頭的故鄉「頂番婆」。

■文／楊順發  圖／笠銓攝影

儘管鹿港鎮是歷久不衰的景點，每逢例假日遊客如織，但相信知道鹿港「頂番婆」的遊客卻寥寥無幾。「頂番婆」行政區屬鹿港鎮的頂番里和頭崙里，昔日的古地名為番婆庄，由於地形狹長，當地人又將之分為「頂番婆」和「下番婆」。

電鍍業「頂番婆」占地利

它位於鹿港鎮、和美鎮和線西鄉交界之偏隅，村莊被一條洋仔厝溝大排分隔左右，洋仔厝溝直通彰濱工業區旁的出海口，村莊距出海口不到一公里。這裡冬天海風強烈，土地帶砂質，盬分高，較適合種植旱作，農民收入偏低，生活不易。

直到民國四十年初，家庭工廠為窮鄉僻壤的「頂番婆」帶來新的發展契機，並從此改變了「頂番婆」人的命運。緊鄰「頂番婆」的和美鎮自日據時代迄七０年代，向以紡織著名，後來也發展小五金和雨傘產業，不論是紡織加工品、小五金或雨傘，只要動用的金屬小零件，在加工過程中都需要電鍍。

由於電鍍是一項高污染的產業，洋仔厝溝提供了污水排放的最佳管道，「頂番婆」占盡了地利之便，於是家庭規模的電鍍工廠在「頂番婆」爭相設立。較具規模的業者所幸連開模鑄造都全包了，便有鐘情、謝簾、葉何三位居民，創立簡單小型的銅器鑄造工廠，以翻砂鑄模的方式冶銅製造銅器出售，當時以使用在窗戶軌道上的戶車為大宗。

不久便擴大生產規模，研發製造水龍頭、凡而等衛生給水器材，並以金華五金廠掛牌經營，開啟了「頂番婆」水龍頭產業的先河。金華五金廠草創之初，財力及技術均相當有限，無力自行研發產品，乃以模仿居多，並到處挖角現成人才，其使產品能符合市場需求。然而，慘澹經營數年，因業績成長緩慢，及股東意見不合，加上當時慶和化學工廠負責人鐘習募集股東，因此工廠乃進行重組。

金華五金廠成為水龍頭產業人才搖籃

金華五金廠在水龍頭產業方面有如蒲公英飄散種子一般，原本的工廠工人在習得一技之長後，便三五合夥自立門戶。鐘情、連興、連在三人在彰化設立富山五金工廠，楊水勝、王四海、施荃酉於民國六十年將金華五金工廠改名為永吉五金工廠，鐘振明、鐘長泰、葉金圖、謝色添也是投資的股東。後來鐘振明、鐘長泰、葉金圖、謝色添離開永吉五金工廠，自組金振添工廠。由於工人技術成熟，而且國內經濟能力正在起飛，大量建設需要水道衛浴器材，因此很多人便以家庭式的代工，漸漸擴展壯大成有規模的工廠，這時頂番地區專營水道器材的工廠如雨後春筍般的林立，外務員遍及全省各地。

「頂番婆」後來之所以能在七０年代穩坐全台水龍頭的龍頭寶座，乃因彼此之間的激烈競爭，削價搶訂單天天上演，業者為了生存下去，只好從產品的創新、成本的控管加強。所以，激烈的競爭對業者而言，可能是致命傷，但卻也是不斷自我提升的最大原動力，因此之故，「頂番婆」的水龍頭產品，樣式新潮，品質絕佳，在內外銷市場成為銷售的保證，就此掌控臺灣的大部分市場，並且奠定水龍頭王國的美譽。居民就業率提高，工資技術也跟著提昇，因此頂番的經濟便起飛了。

這時頂番區內大小工廠林立，家數多達千家，較具規模者有謝式烈、謝式敏兄弟的大立工廠，王清岳創立大明號，潘進丁的合吉工廠，柯交龍的光原工廠，還有張和興、立全、合興記、合豐記、光陽、成昌......等工廠。儘管業者彼此競爭，但是也相互合作支援，彼此調貨及技術支援，漸漸開發東南亞、中東、美國、歐洲等市場。並由柯交龍先生發起工廠聯誼，建立制度，不要在價格上競爭而降低品質。

八０年代則是「頂番婆」水龍頭產業另一個挑戰階段，當時中國大陸經濟開放，台灣勞力密集的傳統產業相繼出走大陸，「頂番婆」水龍頭產業同樣面臨工資高、成本高，報價居高不下，在市場上逐漸失去了價格競爭優勢。於是部份當地業者只好跟著出走，有的到大陸設廠，有的到東南亞設廠，使得「頂番婆」水龍頭相關業者剩下不過一半。不過，出去的業者大部份都是生產一般性的量化產品，手上握有關鍵性產品的業者，並無出走的迫切性；所謂的關鍵性產品指的是接到國外衛浴產品業者的代工訂單。



工研院技術引進協助轉型

據當地業者指出，受到豪宅風潮的興起，建商無不採用進口知名品牌的衛浴設備，售價昂貴，以襯托出豪宅氣派的氣氛；殊不知，大部份進口知名品牌衛浴設備的水龍頭幾乎都出自「頂番婆」水龍頭業者，「浸過海水」身價連翻好幾翻。目前有四十多家美國的衛浴廠商委由「頂番婆」的水龍頭業者代工。

八０年代這波出走潮正好為「頂番婆」水龍頭產業帶來「汰弱存強」的契機，留下來的業者了解到欲繼續在市場上屹立不搖，就必須轉型，除了在產品的創新開發上必須持續保有優勢外，更有業者選擇自創品牌，自己開發市場。而為了提升傳統產業競爭力，及根留台灣永續發展，工研院機械與系統研究所，於民國96年開始輔導彰化地區水五金業者，成立「彰化縣水五金產業發展協會」，以強化產銷機制與共通研發技術平台，範圍涵蓋衛浴五金類相關上中下游公司。

然而，在「頂番婆」水龍頭產業整個產業鍊中，卻呈現「中間硬、兩頭軟」現象。這裡不乏勤於開發市場老闆、勤奮且技術高超的勞工，但卻欠缺最前端的產品開發設計人才。另外一方面，最後端的翻砂鑄造也出現斷層的現象，在傳統的翻沙鑄造工廠中，銅爐的溫度高達千度，工作者必須在空氣品質不佳、高溫的環境下，用手拿著重達十公斤的湯勺反覆來回於銅爐與模具之間，這樣的工作環境造成的職業傷害想當然是非常大的，漸漸的造成願意投入的人越來越少。

而因此，工研院因應這個狀況，決定利用「電腦化」、「機器人」兩個主軸，結合「頂番婆」水五金產業工作者的灌法與流程，以提升水五金產業在「鑄造」流程的效率與工作環境。比如說：由機器手臂來擔任搬運與澆灌高溫銅水的任務，就可以藉由反覆的電腦的資料分析來取得最佳的搬運速度、湯勺澆灌銅水的角度、速度以及數量等等，以避免工作者暴露於易受傷害的環境。

工研院導入金屬模具重力鑄造，以及複合層永久模鑄造新技術，與傳統砂模鑄造技術相較，能使製品表面更細緻、尺寸更精確，並簡化後續拋磨流程、有效降低成本，工作環境也不再燠熱難當，所以希望能進一步吸引對此產業有興趣的人才加入。工研院還協助廠商在衛浴金屬產品表面處理方面，導入環保六價鉻技術協助業者開發新產品，使其符合歐盟的綠色環保規範，有利於拓展歐美先進國家的市場商機。工研院機械所在協助改善製程技術後，並開發自動化機器人，幫業者節省人力成本，以保有市場競爭力，藉以重振水五金產製龍頭地位，也延續此項傳統產業的生命。

而在「鑄造」的相關步驟都電腦化、機器人化後，水五金產業的業者可以擁有更具效率的平台來發展創意的產品，藉由提升電腦與機械設備來將「水龍頭代工」轉型到「電子水龍頭」，或者是引進不同領域的知識來提升既有產品的價值，像是：「光觸媒型的抗菌鍍膜」，甚至還可以發展具有特殊造型的水龍頭來吸引各種層面的消費者等等。如此一來，「頂番婆」的水五金產業就不會變成價錢上的紅海廝殺，而是提昇到創意的藍海領域。

法拉利衛浴成功自創品牌

法拉利衛浴公司便是轉型最典型，也是最成功的案例。64年次的法拉利衛浴公司總經理王俊欽是企業家的第二代，他的父親原本從事電鍍，民國73年，王俊欽正式接手。他指出，外商之所以很喜歡到「頂番婆」，主要係因「頂番婆」的水龍頭產業鍊十分完整，四、五百家大小工廠，有翻砂鑄模、有拋光、有電鍍、有組裝；唯獨欠缺開發設計。貿易商只要帶著設計圖到「頂番婆」，在當地業者的分工下，就可以帶著完整的產品回家。

王俊欽認為，在新興經濟體崛起下，「頂番婆」不能一直停留在為人作嫁的代工階段，否則有朝一日會被市場淘汰，於是，他同樣善用「頂番婆」水龍頭產業縝密的產業鍊，創立「法拉利衛浴公司」，成為「頂番婆」第一家，目前也是唯一一家推出成品的業者。之所以取名「法拉利」，係因「頂番婆」水龍頭被公認品質世界一流，堪稱水龍頭界的「法拉利」。

王俊欽坦承自創品牌這條路的確很辛苦，為了要掌握每一個環節（設計、開模、鑄造、毛胚、車床加工、拋光、電鍍、組裝），王俊欽在退伍後先跑去學拋光、車床加工，更勤於奔走於國際的商展展場，去看看市場潮流，以及尋找設計的靈感。他以水龍頭配件代工作為經濟的基礎，進而提昇到自創品牌，自己市場行銷，目前他在「頂番婆」整合了六十家的上下游廠商，成為「法拉利衛浴」的協力廠商，該公司的產品亦成功地打入美國、德國和義大利市場，在台灣市場亦享有頗高的知名度。他矢志要帶「頂番婆」的水龍頭業者走向國際舞台，讓「頂番婆」的水龍頭在國際市場有自己的能見度。

王俊欽指出，「法拉利衛浴」成功的關鍵在於技術的領先和網路行銷。該公司掌握到環保健康概念的趨勢，獨家取得美國AB1953不含鉛的認證標誌，該公司生產的無鉛水龍頭在美國廣受注重健康的消費者歡迎。此外，該公司亦掌握硫酸銅的電鍍技術，讓產品表面看起來更細緻、更有質感，能夠躋身頂級產品之列。

至於在網路行銷方面，王俊欽總共設立了四個網站，並且不排除再設置更多的網路，讓觸角延伸更廣。王俊欽表示，廣設網站可以將設立門市的成本省下來，將售價壓低直接回饋給消費者，和進口同類的產品相較，一樣屬於頂尖品質，該公司的產品價格往往不到進口貨的一半，讓消費者直呼「贏了面子也贏了裡子（金錢）」！



附記：

水龍頭的誕生過程

一、將銅投入熔爐中加熱到一千度以上，熔成液體，去除雜質，然後倒入事先成型的沙模中，冷卻成形。砂模是以細砂凝塑的，中間用鋁製模板捶打而成。灌漿之前，在將水龍頭中空部份填以砂心，等熔銅冷卻後再將砂心敲打出，就成了水龍頭的初胚了。並且用鋼珠轉輪筒，去除沙粒且將表面初步處理。

二、將初胚送到車床加工部門，由車床技師，按四分、六分......等尺寸規格車牙，或用ＴＰ床攻牙，中間旋緊鬆的軸心，也是用這種方法加工的。

三、經過砂輪磨去凸出邊質，再用布輪刨光研磨。此時，銅光滑的材質及高貴的本色就顯現出來了，真所謂玉不琢不成器。

四、接著送到電鍍常用鹽酸徹底去除雜質，然後做電鍍表面處理，以確保表面不會生銅鏽。

五、組立：組立的工作大部分是雇用女工，一則工資較低，再則女生比較心細，零件組合比較不會出錯。經過試水包裝後，水龍頭便可以上市了。